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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西安

江海阳 · 2019-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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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春节前最火的一波照明事件可能就是西安钟楼前的“变脸”灯光兵马俑了。这是一件灯光互动装置作品,同时还具有公众性和热潮传播效应,置放在西安的国粹——钟楼前面的人行道上,6.5米高,4.5米宽。装置分为两部分,下部是兵马俑的半身胸像,固态;上部是兵马俑的头颈部,面部为LED显示屏,层层叠加飘带状,影像态。就是这面屏出彩了,在装置的后面有拍摄采样房间,市民进入其中,通过相机把参与者的脸部拍摄下来,技术加工以后映像到显示屏上,于是一座当代版的兵马俑造像就诞生了。

一 关于“变脸”兵马俑

2019年春节前最火的一波照明事件可能就是西安钟楼前的“变脸”灯光兵马俑了。

这是一件灯光互动装置作品,同时还具有公众性和热潮传播效应,置放在西安的国粹——钟楼前面的人行道上,6.5米高,4.5米宽。装置分为两部分,下部是兵马俑的半身胸像,固态;上部是兵马俑的头颈部,面部为LED显示屏,层层叠加飘带状,影像态。就是这面屏出彩了,在装置的后面有拍摄采样房间,市民进入其中,通过相机把参与者的脸部拍摄下来,技术加工以后映像到显示屏上,于是一座当代版的兵马俑造像就诞生了。

图注:将当代技术和古老题材相结合,这是创新。(图片来自网络)

“兵马俑”只是一个隐喻,做为创造的形式,它赋予参与者更多的现实意义。它融合了“假设”“借代”“幻想”“趣味”“惊喜”等等因素在里面,成为城市中“超现实”的艺术存在。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探讨:“为什么‘模仿’能给人带来快感?人为什么喜欢观看我们在现实中不忍目睹的东西的完美摹本?”他把这种快感归因为人类对知识的天生热爱。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件有创意性的灯光互动装置作品,我还觉得它做的脑洞不够大,能不能让这个装置更全面、更完整一些?兵马俑有很多种——跪射、站立、骑姿,都是枕戈待旦,英武逼人,能不能把这种立体、形象、动态的画面模拟出来?360度的圆雕加上机械装置,就是不成也能做成平板浮雕,全屏展示,视觉效果会更震撼。

但是这件灯光作品仅仅上线一天就撤下了,原因是甫一展出就引起社会热议,网络头条上以“西安年,很吓人”为标题,对这件作品所呈现出来的面貌做了转播,瞬间引爆。为了避免争议,政府部门第二天就将它移往别处,现场就此空缺。

这件作品做的很有意思,以一个近似于圆雕的头部LED高清屏为载体,将人的头像映射上去,经过简单图像处理以后,形成有趣的假设状态的兵马俑造型,可谓是“古今大战秦俑情”。作品的立意也很好,将西安固有的兵马俑文化和当代市民生活做结合,哪怕是不追诉文化来源的人也能通过这种形式参与到城市事件中去。在快餐文化流行的今天,用什么方法让人去关注历史和传统呢?这种用新技术和老题材相结合的方法倒是值得重视。

图注:作品的形态可能还有待调整和细化。(图片来自网络)

之所以作品被迅速撤走,可能源于这一事件的观点褒贬不一的原因。看到这个新闻的人都是因为手机传播才有所了解,而用手机加闪光拍摄生成的图片,多数是画面惨白和图像平面化,以至于背景上很亮的钟楼照明都变黑了。只有黑暗中一张张定格的脸,能不吓人吗?但我相信在现场看到的画面一定不是这样,那是一个空间感很丰富,游人参与度很高,现场气氛很热烈的画面,可以想象爱凑热闹的国人看到这种以前没有见过的公共艺术产品,会有多少种激动的围观。

第三天我看到一家自媒体对设计师李全胜的采访。对于这件众说纷纭的作品,李全胜说:“比如说如何用灯光秀塑造一个城市文化,赋予它特有的生命力,一直是我创作的核心思考问题。我们知道,西安作为历史古城,兵马俑就是最好的代言,也是最有说服力的素材,这就是我们选择兵马俑作为创作原型的最初设想。另外,好的灯光秀设计,一定要完美的运用好设计的手段——演绎技术和造型艺术的结合很重要。而兵马俑最大的特点就是‘千人千面’,这给了我们很大的创作灵感。我们的灯光互动装置不仅要让游客亲身体验西安特色文化,还要把游客的喜怒哀乐表情通过人脸三维扫描和投影技术直接在装置中表达出来,这就是我们看到‘变脸’兵马俑最大的魅力。”

我认同设计师李全胜的看法。

我同时也看到了一个自媒体号披露李全胜抄袭美国艺术家马修·莫尔一个位于哥伦布市会议中心的人像立体头部装置。是的,初看两者很像,都是横向飘带型超亮LED显示屏制作。只是马修·莫尔做的更具象,完整地将人脸用多台相机3D拍摄下来,算法以后生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头部照片,这个照片马上就能让被拍摄者看到一个巨型头部雕塑出现在眼前。我觉得马修·莫尔只是做了一个圆型LED屏幕,将不同种族、肤色、脸型、性别的人脸映射上去。生产这个屏幕在今天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反倒是做一个立体解析的人脸照片,并把它清晰完整呈现在屏幕上,这倒是别有新意。

图注:一个LED的头部圆雕,它强调了作品和人之间的互融和交互。(图片来自网络)

毋庸讳言,莫尔做了一个好作品。但不能因为李全胜也用了带状显示屏就一概论之为“抄袭”,那以后只要是做了带状显示屏技术的人脸雕塑都是抄袭了,这是裹足不前,我看太牵强。

什么是抄袭?原封不动照搬过来,把比例、尺寸、参与者改一下就做为自己独立创作,这是明显抄袭。我们中国人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一旦发现有某些剧情相似的事情,都会大棒挥舞斥之为抄袭,比如热播电影《夏洛特的烦恼》、《我不是药神》等等。话又说回来,改革开放几十年我们不就是靠“拿来主义”和“洋为中用”才做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吗?好东西我们借鉴过来,主题、立意、形式、时态都不尽相同,这是再创作,人类文明本身就是建立在前人的成就上,何论抄袭?

我在2013年广州灯光节上做了一个大地灯光装置,名叫《地噬》,反映的是环境问题——大地板结,土地开裂,岩浆外溢,我用镜面不锈钢做成隆起的山形,用红色乒乓球做岩浆效果,内置灯具,做明度变化控制,这个装置最后得了灯光节的银奖。去年的里昂灯光节有朋友告诉我,有一个主题装置和我当年做的很像,也是大地、裂缝、岩浆、滚动的灯光等等,我不能说是某个人在抄袭我。

这里面有一个深刻的社会学问题,东西方对待装置的生成背景、认识程度是不一样的。莫尔做的装置更强调泛人类化,他只关注人这一本质所出现的不同形态和相貌变化,以期形成有趣和情感呼应。这个道理就像2009年上海世博会上西班牙馆进门那个巨大的塑胶洋娃娃,可以眨眼睛和开闭嘴唇。它有深刻的或者是难解的文化含义吗?没有。

图注:这个塑胶娃娃就是一个典型的艺术装置,传达某种观念,象征性文化因素很弱。(江海阳拍摄)

中国社会语境下的很多设计要求是具象化表现某个项目背后的文化根因。这种文化是某种人类活动生成品,比如白蛇、悟空、仙女和神仙。在西安就一定是李白、杨贵妃或者兵马俑。我们的文化不是普世文化,我们在强调地缘性,集体认同和少数人理解。所以就算是建设社会主义,我们也要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说明这种区别性文化深植于民族意识中。

西方人做的装置更倾向与“公共艺术”,比如马修·莫尔做的这个LED雕塑互动品,他说——“我们现在专注于记录一个人的存在以便与形成和他人联系的常见行为”。他只是让不同的人互相参照看到个体与大众之间的演变,让自我更像纪念品雕塑,更强调艺术性和现实性。我们做的装置更像是“政治艺术”或者是“文化艺术”,我们通过放大自身的文化符号和历史记忆以期唤醒更多人的认同。

从这一点上评判,我们不能说莫尔和李全胜谁优谁劣,大家的动机和出发点不尽相同。

二 关于公共艺术

什么是公共艺术?

公共艺术(Public art)可以以任意媒介创作,是指放在公共空间、面向公众开放的艺术作品。它的表现形式可以是雕塑、灯光、装置、建筑,游戏、一场音乐会、一场烟火表演、一个抖音录制过程等等,都可能被认定为公共艺术。很难从某个方面去定义它,很难找到判断公共艺术的标准。

还有一个以人脸为题材的公共艺术装置更吸引人,这就是位于美国芝加哥市千禧公园(Millennium Park)的皇冠喷泉。这个融合了喷泉、影像、音乐、趣味为一体的装置由西班牙艺术家詹米·皮兰萨设计,是两座相对而建15米高的方型显示屏幕,每到夜晚就开始播放1000张经过采样的芝加哥市民的笑脸,定时从人脸的嘴部喷出水柱,为游客带来突然惊喜。皇冠喷泉冬天是溜冰场,夏天是戏水乐园,艺术家完整地演绎了做为公共艺术的三个基本要素——艺术性、公共性和在地性。

图注:每一个芝加哥人的参与都在证明这座城市的包容力和亲和力。(江海阳摄影)

艺术不同于美学,它是一种观念或者工具,这种观念和政治、社会关联极大,不管艺术家有没有这个意识,艺术所形成的影响本身就具备了各种倾向和主张。中国是一个很缺乏公共艺术作品的国家,这是因为我们的公共艺术被浅薄化和利益化了。真正的公共艺术就像艺术家格麦·潘纳所说:“我们社会处在一种危机的状态中,我们的生活被卷入百慕大三角洲一样凶险,艾滋病、经济衰退、战争、暴力……”,所以艺术家和艺术创作者都是政治的敏感者,艺术是反映社会现实的,要为公众服务。

为公众服务的装置必须具备一些条件,诸如技巧完美、传统继承、富于创新、倡导多种文化、强调公众参与等等。从这些方面来看,西安这个“变脸”兵马俑还是做到了对于多种文化以及市民参与的标准要求。但是碍于技术原因,也可能是投资成本控制、时间因素,作品并没有达到很高标准的“技巧完美”。也许还有审查者把关问题,做为街头公共艺术,不能容许参与者胡乱做一些恶搞表情,这些龇牙咧嘴的动作让作品的美誉度大打折扣,这也是引起争议的一部分原因。

前一段时间参加国际媒体建筑协会在北京的论坛,我们看到国外媒体艺术家展现的公共艺术作品都在强调“在地性”,也就是装置或者影像和社会的融合关系、尺度关系、亲近关系。他们会将高科技与美学条件、人文条件结合起来,将触摸、感知、主观反应、参与度、大众观念集合起来。在形式感很强烈的同时,又能将某种社会积极诉求传递给公众,唤起社区公众认识。

罗丹说:“美到处都有,关键是我们有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公共艺术装置启迪了我们的审美发现,能够让我们换一种思维反观身边的物质世界和社会生活。它可以将实物换一种状态或者场所来展示,也可以将日常用品和废旧品组合、拼贴、再分割、叠加在一起呈现不同的观察视角,让人思索、回味和产生创造激情,这就是公共艺术装置的魅力。

当反思精神、宽松的社会环境以及政府包容心态来到这块土地上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公共艺术回归的时刻。如果一个社会连一尊“变脸”兵马俑都接受不了(包括了它不同时段下的美和丑),将一部分人视之为“丑”和“惊吓”,还有一部分人视之为“好玩”和“惊喜”,这样的争议都要回避和消弭,我想所谓的城市创新也不会存在。

三 关于西安城市灯光

2019年元旦我在西安参观夜景照明的时候,随机采访了几位西安市民。当时朋友陪我走访大雁塔区域以及西安的曲江池。

我指着曲江池周边那些时刻在变色的树木岸线灯光问几位市民,这样的灯光美吗?

市民甲说:“我们北方的冬天树木没有叶子,看着很荒凉,有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灯光看上去很热闹、很花哨、很喜庆,也很好看。”

市民乙说:“假如南湖再有两个光束,转动着把南湖天空照亮,会更好看。”

我说:“好像色彩这么多也并不好看啊,这样去做景观的照明以至于城市到处都是花花绿绿,是不是有点太民俗了?”

市民丙说:“我们的城市有着三千年的历史,我们的审美全世界都没有可比性,他们比我们差得远。”

我又接着问:“你们觉得城市夜晚是宁静好还是热闹好?”市民异口同声回答:“宁静好。”

“但为什么你们又这么喜欢五颜六色的热闹呢?”

回答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

“花花绿绿不是热闹,是一种感官享受,北方的冬季没有树叶,很单调,有这些花花绿绿反倒让人感觉到寒冷中的刺激。”

……

图注:雾霾天气里湖岸无差别景观照明。(江海阳摄影)

这是今天基层社会大众最朴素的审美水平,不谈对错。他们知道好的、本质的东西是什么,同时他们又对现阶段的审丑现象情有独钟。

这是一个充满着矛盾和艺术错觉的时代。

我对西安的城市格局和框架规模可以说毫无了解,我也无意从城市照明建设和层次方面来评判西安的城市照明,我只是做为一名光环境设计师,被西安的节日或者是非节日照明吓到了——这是一种非常接地气的“最炫民族风”照明,它从体量上和内容上都比“变脸”兵马俑庞大的多、丰富的多、投资巨大的多,因为没有“话题性”,所以也无人去批评指摘,造成我们看到了大西北地区最花花绿绿的城市照明景象。

图注:城市色彩体系紊乱。(江海阳摄影)

西安高新区为了做行道树照明竟然能在每棵树上捆绑五六个“鸟巢”灯具,不论树木枝繁叶茂还是矮小低耸。在曲江区的街道上悬挂无数彩色灯笼型挂灯,满目星星点点、热烈非凡。树干用铁丝编的笼子罩着,挂上变色的串灯。每一棵树上都有不计其数的大功率彩色灯将树木通体渲染。广电大剧院的照明将这种无以复加的彩色搭配烘托到极致,建筑不同的体块用不同的色彩照亮,并且色彩之间违和感十足。常见是紫色和红色拼凑,绿色和橘黄混搭,最高处塔楼上数十盏摇头探空灯不停旋转,仿佛这就是“大唐盛世气象”。

图注:色彩的违和感,这不是历史底蕴深厚的表现。(江海阳摄影)

城市照明灯光美学已经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以上海为例来做说明,几轮的建设终于让黄浦江“安静”了,再也不见浦东那些遮天盖地的巨幅广告,没有了“躁动”的上海夜色更能让人停留下来。

见网上讨论,设计师汪建平说:“个人以为做好一个照明项目,需要做到六个字‘合用、悦目、会心’。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照明设计师并不容易,要做到合用需要系统专业的知识和训练;做到悦目相对容易,需要有基本的审美;做到会心最难,需要建筑、人文、艺术、社会、心理各方面的素养。”我很认同汪建平老师所讲,但是今天的社会现实是我们连最基本的照明审美都无从谈起,我们从事的90%工作是装饰照明,功能照明还在摒弃忽略的时代,谈何“合用”和“会心”呢?

四 网红心态的西安

西安是没必要做成网红城市的,归根结底,还是西安太急了。

做为“一带一路”中“一带”的起点,可以说西安肩负着国家西部开发以及西向国际拓展的重要使命。西安怎么发展?旅游首当其冲,四海之内皆兄弟,中外游人齐相聚。2018年全球经济处于高位回落过程,受宏观经济和贸易摩擦等因素所累,全球旅游增速也有所放缓。在这样的背景下,西安在打造旅游最佳目的地的竞争中可谓是困难重重。今天的西安旅游营销口号是“西安年· 最中国”,逆势突围,西安只有在大力挖掘本地文化资源和城市旅游更新上下功夫,才有可能实现旅游经济大发展,才能将这句口号落地。做旅游,西安有底气,但没办法。

太急了的西安必然会在城市夜景建设以及灯光表演上“发力过猛”。为了吸引游客到来,可谓十八般武艺都抡圆了上阵。各个区建设口领导都在互相参看,生怕别人出了新招把自己比了下去。都很重视灯光演绎,把它当做夜游西安的重头戏。在旅游场地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改造原有的载体设施,比如重新规整大雁塔前的喷泉表演,将激光、投影、水幕、雾森、音乐整合在一起,在大雁塔上投影主题故事,将盛唐人物重新定义,实景演出加虚拟影像,配合声光电高科技,一定要做成视听震撼盛宴。

朋友开车拉我游览的时候指着很多楼顶仅有洗墙灯的照明告诉我,这是因为被人投诉灯光扰民从而取消了在建筑立面上安装灯具后的效果。

与此同时,我并没有看到西安为了城市的宏观照明视觉,而将城市中大面积市民生活环境灯光做有效改善的迹象。并没有将灯光艺术和微小灯光设施、灯光情景延伸到街巷市井中去,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城市的毛细血管才是最能留住游客的地方。

就连“最西安”的“回民小吃街”也是光环境驳杂,毫无古都之意境,商家以刺眼和爆亮为照明原则,满目只剩硕大的广告招牌。

图注:用最具底蕴的历史街巷照明氛围感动游人,这种号召力最强大。(江海阳摄影)

旅游真的只剩下制造宏大视听、动感音响和感官的刺激才能腾飞吗?

文化不是这样表达的,文化是人的生活,现实生活比历史故事更能吸引人。把国内外游客吸引过来不是逞一时之强,而是要永续发展。沉住气,把城市幸福做好,把社区灯光做好,把历史传统街区做好,然后再来做情景化复原和沉浸式演出,城市照明有铺垫也有过渡,有节奏也有高潮。不要 “杀鸡取卵”,包容性再强一点、投资再精准一点,思想再解放一点,网红西安绝不是故纸堆西安。多关注当代人生活,多接受时尚观念,多开发现代艺术,不然那点历史人物和古旧故事消费完了,还能做什么呢?

这十三朝古都的西安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照明才能和旅游需求相搭配?如何体现人居的幸福、文化的恢弘、观者的喜悦、城市的博大、未来的可期,而不是靠这些浅显的“取悦”照明来吸引人流?西安做的越“热闹”,对周边城市的虹吸效应就越明显,在区域中一家独大,西安旅游最后也做不大。照明文化现象不能仅靠简单化的“再现”、“堆砌”来营造热点,在这个城市旅游升级换挡期,西安应该探索出一条更美好的发展之路。

再回过头来看看“变脸”兵马俑,我还是很赞赏他们做出的成绩。相比西安“满城尽带七彩甲”,能让普通市民参与到一桩文化活化实践中去,做主角、做演员,而不是常做观众,已经是尤为难得了。

2019年2月3日于福州天马山下

后记:

转述一段关于西安“最中国”照明的文字描写:

引自《设计风格与设计批判》

西安的钟楼、鼓楼是灯光意境的一个有益借鉴。

钟楼位于市中心,城墙内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交汇处。鼓楼在北院门大街路口,和钟楼相距两百米,遥相对峙,所谓晨钟暮鼓就在这里。钟鼓楼是明洪武年间的建筑,按照皇家典制建构,钟楼为三重檐四角攒尖带宝顶建筑,屋面覆碧色琉璃瓦,立面明柱红色檐廊,彩枋细窗雕花门扇,斗拱繁复皆彩绘,屋面举折舒缓,如翼翕开,整体雍容华贵,蔚然大气。鼓楼为梁架式木结构楼台建筑,上下两层,重檐三层,歇山顶,楼体外观古雅雄健,富有浓郁民族气息。

这两栋古建筑照明实施已有经年,我在杂志上和手机屏保上看到过它,印象就很深刻。前阵子去西安公干,朋友晚上拉我去吃回民街,穿过城墙,行不远,就看到正对着大街的钟楼,那是一种一眼望过去就夺人心魄的光色之美,恢弘大气,极富韵味,可谓达到了“意境”美学的标准。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两栋建筑的用光之美。

中国陶瓷以“钧”、“汝”、“官”、“定”、“哥”这五大窑口为最好。宋代的钧瓷以“天青色”为极品。天青色是什么颜色?天何尝青过?青天只在中国画里见过,但已经是深入人心最能代表中国了。钟为金,在五行里为乾、为肃杀、为变革,故而屋顶用碧色象征天。照明用大约4000K的光将碧色照亮,并且角度调控到将举折舒缓的屋面略有灰变亮的程度,而四条垂脊是受光的,呈现出青白色。金顶收束的下部粉绿色花纹和金箔贴面的顶部有着细腻而清晰的面光,做为至高点显得无比灿烂辉煌。

为了防范鸟类和蝙蝠在斗拱内筑巢,几层斗拱都用纱网罩了起来,从下一层的瓦片灯投射的光将笼了纱网的斗拱照亮,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质感,清晰和不清晰之间,略有模糊又很含蓄,让本来阴影浓重的斗拱组合变得消退了几分,光的婉约也无非如此吧?

下一层的明柱红色门窗回廊,从栏杆内侧下方向上投光,用朱红色的灯光渲染照射,更进一步营造了“中国红”的韵味。这种从上至下金色—天青—灰黄—天青—朱红—天青—土黄的梯队色彩改变,让钟楼从周边纷杂的城市光色中跳脱出来,显得极其炫目扎眼。就连悬挂的大红灯笼,红面黄纹,也是喜庆味十足。最妙的是专门有一束光照亮灯笼的底部,让整个灯笼造型浑圆敦厚起来,仰视时立体的很!

最下面的栏杆、台基以及中间的门洞,都采用从下向上的洗墙手法,将基座的高大威严烘托出来,效果颇佳。用最好的配光、混光、混色、显色性以及安装工艺来实现一栋古建的照明,让它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这是意境的空间,这种手法可谓匠心独运。

*注:本文由行家说APP与行家专栏作者江海阳联合出品。谢绝任何未经许可的转载。授权或加入行家说照明微信群 ,请联系微信号:hangjia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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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阳,高级室内建筑师,一级照明设计师,文化照明倡导者,江海阳工作室主持设计师。设计文论代表作:《设计的三观——文创照明之境》、《形意之间——论照明设计场所精神》、《城市精神生与死》 《照明设计符号学》、《城市商业空间照明中的情感心理需求》、《福建省城市照明现状与品质提升思考》、《照明美学的再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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