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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古谚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于有志于空间设计的设计师们来说，旅行这件事尤其重要；旅行，不仅是脱离日常的惯性、让人得以亲身感受不同时空的风土、人情、声响、味道，更是发现新事物的好时机；在旅行中，可以验证书本里所读过前人们的见解，也能在感受后激发出属于旅人自己的观点。而安藤忠雄这位传奇的日本建筑师，亦是透过年少时的旅行经历，淬炼出他独特的建筑设计观点。受到柯比意与路康的启发，在安藤的所创设计的建筑中，如何以光展现出空间的表情，必须亲身体会过方能理解他所想传达的意涵。不久之前，笔者带着公司的年轻设计师们，到日本进行安藤忠雄建筑的见学之旅，去亲身感受在安藤建筑空间里的特色以及其中光与影的奥妙。这回，我们将探访安藤作品中的仪式性空间—淡路岛本福寺水御堂、海之教堂、大阪天空教堂—解析安藤是如何以光影创造出理性且感性的空间氛围。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分享，就让笔者带领各位读者看一回安藤的建筑之美吧。
淡路岛˙本福寺水御堂
位于淡路岛的本福寺面对着大阪湾，而水御堂就位于本寺后方的小山丘上。安藤试图在这个设计中，创造出日常世界中非日常的圣域空间，在空间中移动与时间推移之下所展现空间戏剧性。当访客沿着寺旁小径，经过本福寺的灵园、缓缓爬上小坡后来到水御堂的外围，首先面对一堵意味着由此开始便是生死两界的分隔高墙；进入后，左右两侧的约五米多的高墙夹出仅容一人只身通过、无法与人比肩而行的宽度的小径，一旁铺满白色碎石，踩上便会发出声响，安藤藉由此空间形式的设计，让访者在进入前参拜空间前能慢慢将心绪沉淀，进入心情宁静的状态。
图1:进入水御堂前的阻隔高墙，宛如结界般的设计。
图2:以高墙限缩人的视野是安藤常在入口时使用的设计手法。行经这狭小通道的同时沉淀心灵，为进入主体做准备。
在高墙尽头转弯之后，水御堂屋顶莲花池便印入眼帘，因本次去时因是冬季未有莲花绽放，但水面宛如镜面般地映照着周围的自然环境；水池中间往下而行的阶梯，是通往参拜殿的通路，不同一般宗教建筑立于地面，必须向上去参拜的路径设计，水御堂整体与周围环境融合，并且创造出另一种不同的空间体验。
图3:水御堂顶部的莲花池，池面映照着周围的自然环境。
图4:由中间往下的阶梯通往参拜之处，意味着”入死出生”。
这次参访水御堂的时间正好是阳光充足的下午时分，于是相当幸运地见到安藤在此是如何以自然光进行一场富有戏剧性的演出。当访者由阶梯下至进入地下后来到较为阴暗的参拜路径入口，必须先靠着足下灯的微光引导，沿着以清水混拟土与朱红色杉木墙面所围塑出来的环形走道到达参拜空间。进入参拜空间后，空间木架结构设计刻意压低人的高度，与格栅后佛像所在的供俸空间产生身体尺度上的对比；当阳光穿透位于佛像背后的格栅，在佛像后方散出光晕，光的漫射也晕染了以朱红为主色调的参拜空间，在光的作用下，好似更加高了供俸空间的高度，更加表现出该空间庄严感。
当人们参拜结束后，回到环形走道上往前走准备离开时，原本阴暗的空间也开始渐现光明，原来是安藤在建筑西向处设置光庭引入光线，并用其作为整个室内空间中光的来源。安藤透过木格栅、朱红色涂料的木制空间等日式空间元素隐喻该空间的传统性，而由西向来的阳光穿透格栅，亦具有日本佛教中”西方净土”的意涵。日本的现代与传统，在这个作品中融合得极为巧妙。
图5:水御堂内部环形走道。
图6:参拜空间，自西向引入的光透过格栅漫射于红色空间中。
图7:西向光庭的光透过两层格栅，落于佛像背后。
图8:水御堂内部环形走道，下午时分的阳光穿透格栅展现光影。
淡路岛梦舞台Westin酒店˙海之教堂
海之教堂位于于淡路岛Westin酒店里，算是酒店的附属设施之一。说是教堂，其实是专门用来举办结婚典礼的场所，并非真正的宗教空间。但在这个空间中，仍能够看到安藤对于光的特殊理解与思考，更特别的是，由于海之教堂仅有屋顶的十字开口，在这个案例中，也能看到安藤对于室内光的思考与设计。
图9:海之教堂夜间外观，发光的十字形状在白天提供教堂内部空间的采光。一旁为钟楼。
图10:屋顶十字在夜间透光，带有漂浮感。
图11:白天时光由屋顶十字透入室内空间。
位于Westin酒店里的海之教会相对隐密，在寻找时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依着指标进入外部入口后，尚需沿着L型的走道再走一小段，走道两旁细致的清水混凝土墙面散发着一股宁静。到达教堂入口时，巨大的双十字光影冲击着视觉—一个十字是为屋顶面上的十字形开口，另一个十字则以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主立面的投影幕上。第一次看到此景着实令人有着震撼的感受。在纯粹的四方型空间里，两个十字宛镜射般相应，且又在端部相接，对此空间中的实与虚产生强烈对应感，这种感受，似乎还能深入到人们的精神层面，当人们坐在观礼席中，面对这由天而降的光影时，不免生出肃穆又带有敬畏的心情吧。而在投影十字立面的下方由下向上强烈光线，更加强调出整体空间的庄严。为使教堂内部空间产生仿若在海面上的漂浮感，安藤以主走道上蓝色亮面的地垫、地面与墙面稍微脱开产生间隙，并让光由中透出的方式营造。
光滑细致的清水混拟土墙面是世人所熟知的安藤风格素材，安藤曾自述他追求所混凝土中带有的平滑感以及柔和的素材感，或许是源自于日本人对木材和纸质材料的感性认知；而在年少时候受柯比意与现代主义的影响，使他在家具设计的细节中也多了份理性，于是在海之教会内部家具的设计中，可以见到其简洁利落且具现代风格的线条所构成形制严谨的家具形式，并以木材制作的温润使让整体空间不显得过于冰冷。
图12:十字形象以投影方式展现，令人震撼。中央亮面蓝色地垫具有海的意涵。
图13:屋顶十字与投影十字相互辉映。此为夜间时由灯光透亮屋顶十字形状。
图14:白天日光自屋顶十字透下。
主墙面下方的投光加强空间的庄严感。
图15:白天日光从屋顶十字透下，微微晕染整个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光也能在其中产生不同的表情。壁面圆形壁灯呼应清水模墙面的孔洞。
图16:墙面与地面拖开的间隙间藏光，使空间具有漂浮感。
图17:家具设计受到现代主义风格影响，简单严谨的形式呼应教堂的意象。此为主婚人座椅，设有扶手。
图18:新人座椅。
大阪茶屋町˙天空教堂
2010年，由安藤所设计规划、以纯粹的长方形与三角形量体组合而成チャスカ茶屋町（Chaska Chayamachi)大楼落成，清水模外观与几何线条的组合，充满强烈安藤风格。该建筑10楼以上的三角形量体部分即为Harmonie Embrassee Osaka饭店空间，部分则是出租形式的酒店公寓。著名的天空教堂，则是附属于该酒店专门举办结婚典礼的教堂。原本天空教堂只对要在此举办婚礼的新人或是入住该酒店的客人开放参观，若是有婚礼在此准备举行，便无法参观。这回是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在这次见学之旅中也顺利一探夜间的天空教堂风采。天空教堂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少见三角形空间形式，且位于高处，能够俯瞰着城市举行婚礼着实是特殊的体验，所以不少新人选择在此举办婚礼。
图19: チャスカ茶屋町（Chaska Chayamachi)大楼外观。最顶部三角形发光量体便是天空教堂所在之处。
参访时，需由酒店大厅处搭电梯，再进行楼层转换。到了23楼天空教堂的所在楼层后，先进入一个蓝光的等待空间，意味着即将进入天空。
图20:位于23楼的天空教堂指标。
图21:进入教堂前的等待区，以蓝光意喻天空的意象。
而当教堂的门一开，一个白色且富有秩序感的三角形空间优雅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在左右立面上，纯白色的钢架以固定距离排列着，中间镶嵌着大面落地玻璃，将周围璀璨的夜景引入，成为立面动态的景致，真是绝美的视觉飨宴。可以想见好天气时户外的蓝天与日光与周围建筑的天际线所构成的景色，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
图22:三角形的天空教堂不大，以象征日式婚礼的白色作为主色调。三角形尖端处即是证婚台。窗外便是璀璨的大阪夜景。
图23:证婚台处放置水晶制十字架。
结构的秩序性也对空间产生了纵向延伸的效果。立面的纯白钢架序列同时映照在白色大理石亮面的地板上，天花板三角形的渐次性分割，将人的视觉引导到位于三角型尖端的证婚台上，这是第一个层次；第二个延伸的层次则来自于光的效果，整体空间的灯光仅以藏于天花分割三角形混凝土层板内的间接灯光完成，透过混凝土天花层板的反射，一层一层的将后面的光推至前方，最终落在证婚台之处，使其成为视觉焦点的所在。
图24:夜间的天空教堂主要光源以天花间接光为主。由地板的亮度可看出靠近入口处较暗，显示光藉由天花层板斜度推往向前。
图25:天花设计仅是三角形的渐次性分割，每层都稍有斜度，使得间接光能向前传递。
结语
安藤曾说他所理解的建筑，是具有能够让到访的人体验到空间感的结构，如果要达到这种目的，就需要做到外部和内部的一体性。他认为只有混拟土能适合这种结构的要求，这无异给混凝土赋予了重要的意义，这也是人们一般谈到安藤忠雄的作品，便以清水混凝土作为他的标志性材料。但实际走访他的作品，便能够发现他是一位善于将不同材质与清水混凝土进行结合的建筑家；而在他设计空间中光的表现，除了是空间形制的设计之外，也是材料与交互作用之下的结果。
对安藤来说，如何将具有质和量的光线因素导入到严格均衡的空间结构中，是他持续不停思考的问题。这回透过亲身探访安藤所设计的空间，便能对他所说的这些感受更是深刻。而如何将空间设计导入一个更高的精神哲学层次，是空间设计师们可以持续追寻的方向，在这条路上，不妨以这位屡战屡败却仍不放弃的大师作为学习的标竿吧。
*注：本文由行家说APP与行家专栏作者袁宗南联合出品。独家授权公众号西顿照明（cdn-lighting）发布，谢绝任何未经许可的转载。详情咨询微信号：hangjia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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